Poem
-
纸檀风月集，2023
之前陆续在微博上发了点小诗。2023年已过，总要留点纪念，这里干脆封存一下2022-2023年写的十几首古体诗。我希望能把这些淫词艳曲集在一起，变成一个靡靡之音大全。取名《纸檀风月集》，意为“只谈风月，不问世事”。
-
无题
世味白如水，章台对画贴。
辗转经年岁，残梦五更歇。
皓月旧相识，幽窗半掩斜。
-
夜读红楼
——宝玉
晨雨稀疏碎叶轻，混入芳菲散若云。
红楼今时如往日，满纸冰心作妄心。
——黛玉
无边秋雨肃秋尘，一地秋花散妍痕。
随风从此飘零去，除却曾经几缕魂。
-
酷夏，所有快乐时光
你的甜蜜像是罐子里的黄梅，
从海浪里，到沙滩上，
处处散发出知了的叫声。
我长梦初醒，
惊觉被丢弃在了密林深处，
只带了一颗打火石和一把指南针。
你是时光的相册，
记录着每一页没有匆匆的遇见。
我寻着记忆，
从北方黑色的森林，
一路追到了南洋荒芜的原野。
你挥毫一笔，
将点缀着晚夏独特忧伤的玫瑰园，
变成了光影里一颗漂亮的珍珠。
我则嬉笑怒骂，
只把散落满地的爆米花，
沉默在了波澜不惊的长河里。
每当我从长夜中惊醒，
就会看见车窗外那座雨后缤纷的彩虹。
你是躲藏起来的黄毛野兔，
还有花蒲里消失不见的西瓜虫。
很多人都告诉我说曾见过你，
见你乘小舟推开满池墨绿的荷叶，
见你用稻花撩逗几只丑陋的青蛙。
我曾故意推倒了一部残局，
让棋子散落成漫天星斗。
即使时常传来欢欣鼓舞的雷声，
骤雨前的狂风也再没有了往日的清凉。
我主动逃到了一层薄雾之后，
回来时已然判若两人。
你还是过去的样子，
虽然越久越散发出香醇。
-
晚秋，从来不曾错过
你会记录下每一片残叶的声音，
门庭内外，
我会为你守护那朵尚未衰败的一串红。
我知道，你从来不曾错过，
在晨雾弥漫的山路间，
那人际罕至的板桥霜色。
我只能暗暗窥视，
看着冰凉的晨风摇动枝头的枯叶，
会否落在你曾经的肩头。
向使相隔千年，
你要惩罚痴迷的吊客，
也不必在天涯海角，
留下湘水边寒林秋草的蛛丝马迹。
我只能溯流而上，
粘着白露满身，
不知轻轻划过的苍苍那片，
是斑竹林，还是芦苇丛。
再不想遇见你，
也会在历史深处的角落不期而遇。
我是失意的凡人，
你是洛水的惊鸿。
我知道你从来不曾错过，
每一片绿叶和每一朵红花的尽头。
自从我在梧桐树下，
被那颗冰凉的雨滴打湿的一刻，
你的形象就再也挥之不去，
而我也从未再一次与你相逢。
-
雨中漫步
六月的新加坡，
雨季如约而至。
我又忘了带伞——
Pasir Panjang，这条常走常新的路，
仿佛是在十五年前
千里之外的另一座雷雨交加的公交车站，
那个抱着书包的湿漉漉的小孩子，
闯过了冰凉的鼓点，
踏破了时间的凝滞。
暴雨敲击着路面，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没过那些豪言壮语，
却冲不掉固执的瘢痕，
也挡不住准点的班车。
风也好，雨也罢，
混在机车的轰鸣里，
像戏台上一首迷人的老情歌。
细雨里的班丹水库，
湖面上的微波在积云里飞翔，
给坚持不懈的跑步者
送来强劲的风。
走在潮湿的路面上，
我仿佛能看到千里万里，云海翻腾。
新生从雨中来，
希望自雨中生。
在两侧高楼的阴影里，
杂乱、局促的热带植物，
不顾一切，
从水泥的裂缝里挣扎求生。
野草的所求，
不过一场雨而已，
而在星光点亮之前，
所有的流连者，
都将回乘最后一趟班车。
-
四月底的某个周末
开开心心地把雄心壮志留到周一，
自己给自己放一天的假，
窝在小房间里读一本书，
小水壶中沏一杯茶。
Work 压不住，
快乐似神仙。
早晨起来已经 9 点半了，
懒洋洋在屋里四处溜达溜达。
胡乱在小面包里抹上几点黄油，
就开始激动地盘算有哪些人间好剧可供消遣。
嘴角露出姨母笑，
手头连上互联网。
不知不觉已到中午，
肚子开始咕咕直叫，
于是正襟危坐，顾望怀愁，
盘算着点什么食物方能效用最大化。
不久电话响了，
只见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猛然间想到了昨天的某个步骤似乎有错，
不觉头皮一紧，精移神骇，
慌忙间提笔疯狂 check，
不久便神光离合，忽焉思散。
古人有诗云：
正是人间四月天，
太阳熏地梦沉沉。
遥想关公当年勇，
最后还不是走麦城……
-
突然发现今天过生日
你曾在尘土飞扬的马路边焦急地等待，
那一年，
我刚刚学会了背起书包独自上学，
心惊胆战的生活才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于是——
历史不再容许我们后退一步，
为了你简单的梦想，
为了我美好的前途。
那一年，
我们简单而满足，
就这样数着日子安安静静地过着，
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美得就像雨后斑斓的云。
我远远看见了你，
却并不想招手。
多年以后，
我们搬离了那间小屋子，
城市里所有落后的面貌都被一扫而空。
我循着机遇，
踌躇满志、漂洋过海，
并逐渐习惯了把自己的生日忘掉。
人潮散去之后，
地面上留下的是长久的落寞，
在斜阳里被拉扯到天际的阴影，
从脚跟连接着身体与大地。
在异国他乡某条熟悉的街道上，
那个意外闪过的身影，
在一瞬间就抓取了眼球——
如同时光的穿梭，
我又变回了那个小孩子，
生气会哭，
开心会笑，
仿佛伸出脚去，
就可以重新踏在
那条嘈杂的，尘土飞扬的马路上。
-
赤道上的冬天
每当垂阳直射南回归线的时候，
冰凉的晚风会卷起马路旁枯黑的落叶，
在淅淅沥沥的暮雨里上下翻飞。
赤道上的冬天和别处的初秋一样，
总有人在积云里阴沉，
又在海风中爽朗。
曾有一个遥远的传说，
说用神笔一勾，
推开窗便能看到万家灯火。
一千年前狂傲的诗人，
踏遍了山川河流，
写尽了期会钱谷，
跌跌撞撞、潦倒一生。
五百年前，武穆埋冢之地，
另一位拯救者又被重新安葬，
西湖的坟茔从此变成一句咒语。
历史不堪细读，
正如冬日不能回首。
在年尾最后半个月的时光中，
试着让今年的落叶去海里走一遭，
吸满浪涛的声音，
再分解成明年的泥土。
不料在收捡时，
却发现了万圣节留下来的糖果。
真相总是在不经意间向你走来，
用最理所应当的姿态，
满足你多年来心心念念的宏愿，
教会你一个 loser 该懂的道理：
只管乐不乐意，
其他的别太在乎。
-
午夜的云
午夜的云，
一次次汇聚，
都如初见。
只要不合上窗户，
风就永不停歇。
我呆望着那枚被吹落的发黄的老照片，
相框里，分别前的时刻，
我们是如此地年轻和快乐。
那时我们并不清楚未来的样子，
冒失地在共同的日记本上，
写下最后一页期许。
你告诉我，你还保留着那张脏兮兮的纸片，
我则对陌生的东西不屑一顾，
因为心灵早已判若两人。
书柜上，我专门空出一层，
安放我的小面包片和茶。
午夜时分，冰凉的晚风劲吹的时候，
我知道窗外的狮城也一定不会安静下来。
我让风放肆地拍打我的身体，
捎我一程，
去到永恒之地。
时间均匀地流逝，
不会缓，也不会急。
我自觉没有安插太多演出的本领，
只能随洪波撞向泥沙汇聚的滩涂。
-
由男人组成的城市
“不必回头，
就这样走出那座黑色的城市。
在我最疲惫和无助的时候，
马路边的一户男人们，
正在那栋雄伟的三层毛坯房前，
堆砌多余的水泥和砖瓦。
人与人的目光充满了无奈和冰冷，
就在昨天，
我得到了世界上最虚伪的祝福。”
互联网上传播着一个被称为发展的寓言，
在太阳一遍遍的照耀下，
这座城市里的人们茫然无措。
清风在烈日里徘徊，
寒梅在屋檐下怒放，
被遗忘的男人们一遍遍闻说着光辉的前途，
被遗忘的女人们一次次书写着远方的幸福。
这里有真正的、让人窒息的爱：
他们会真诚地布告，
要把一切都给你，
拼命为你赚钱，
让你开心，让你快乐，让你活地像个王族。
在四四方方的水泥房子里，
有人安之若素，
有人则情愿去死。
“逃离是一场解放，
逃离是一场战争！”
外面的世界渐渐聚满了人头，
他们一边说笑，一边俯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构成了史上最荒谬的一场演出。
-
印度大叔
皮肤像是裹着一层抹了酱油的画布，
他的笑容如刻刀雕出来的花。
我跟随他的脚步，
在阴霾笼罩的空气里徘徊了一个晚上，
并最终合力找到了
那片数日前被人们丢失的晚霞。
安放好一切之后，
我们欢呼雀跃，
然后悻悻地离开。
我们谁也不认识谁，
就像我当年翻过的五岳三山。
-
嘲讽
只在天晴的时候才会喜欢雨滴，
阴暗的日子一旦来到了，
世界就变成了荒原，
腐烂的沼泽星罗棋布。
在轰鸣的雷声中，
我毫无作为，
这样的生活比死亡更加无趣。
我遇到的那个疯子，他曾经说出了真相，
人类为了编织自己心灵虚假的历史，
创造出了一种奇特的职业，
在原本预留给诗人的位置上，
活跃着一批招摇撞骗的学者。
在还是必然王国的世界里，
所有人都最终需要懂得，
在学会对自己诚实之前，
命运诅咒着所有人，
使他们永远不能去爱，也不会有幸得到别人的爱。
生命的河堤建立在一圈圈故纸堆上，
像一个被精心建构的装在套子里的花园。
我们龟缩在末日的余晖里期盼成功，
正如我们蜷缩在泥泞的车辙中等待死亡。
不知是何人，
或许是我百年之后的一个读者，
在那个美丽的、自由的新世界中，
向历史深处的囚徒，
投来一瞥谈谈的嘲讽，
那人穷尽一生所为的，
不过是去做一件心甘情愿的祭品，
装点他曾经厌恶过的花园，
让它变得更加熟悉。
-
属于他的最后一个早晨
献给一位原本前途无量，却因为突发脑溢血身亡的，下层阶级的24岁的年轻人。
-
夜路
谁会期待？在午夜漆黑的玫瑰园中，
发现一个被埋藏着的，有趣的灵魂。
夜路森森，
蝙蝠拍打着翅膀，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那或许是一个虚假的幻影，
却能给夜行者带来安慰。
即使是只无心过路的牛虻，
哪怕一场蛮不讲理的霜，
当游移不定的双眼穿透了腐烂的泥土，
被一枚象征着觉醒的落叶惊吓到，
看这静谧的人间，
一颗枯叶上冰凉的水滴，
都显得如此透彻和美好。
这里的目光从来不需要被注意到，
就算一对慌张的情侣无意间闯入，
也没有人会发现，
风吹过的地方，总有犀嗦的虫鸣。
在这片午夜漆黑的玫瑰园里，
夏日特有的忧伤被打点得一无是处，
只剩下回忆中的未来，
和在未来被不断提起的回忆。
-
一个人的中秋
躲在世间某个安宁的角落，
去过属于一个人的中秋。
新加坡下了一场雨，
打湿了，散在水雾里故乡的花舟。
四处张望时总有喧嚣，
艰困的日子中也总有色彩。
在没有月色的夜晚里，
新加坡下了一场雨，
风吹散了，连着千山万水的烦忧。
当便笺覆盖了一个民族，
当马蜂叮咬了另一个帝国，
漩涡中的小民百姓或许仍将微笑，
十年之后，
但愿没有人再会记得这个中秋之夜，
新加坡下了一场雨。
没有空去细数，四海内外
无尽的不安与猜忌，
历史或将见证，
这又是一个平凡的中秋。
今夜的新加坡下了一场雨，
远隔千山万水，
让它遥寄，外高加索那沉默的山丘。
-
十八层楼的风景
UTown Residence 南塔第十八层楼的尽头，
风与我作伴，
雨和我相随，
墙角还睁着几只神秘的眼睛。
隔壁的印度老兄似乎是个宅男，
每天中午，我们都会尴尬地对视，
然后互致简单的问候：
Good Morning !
透过窗户，
你能看到远方的海峡，
还有西海岸码头上天边的吊塔，
错落着，化身一排热带雨林。
你甚至还能看到，
象征着祝福的海上过客们，
扰乱了平静的水汽，
向你诉说着异域风情。
你能看到海鸥徘徊，
你能看到众生纷嚷。
你还能听到雨季低沉的雷声，
只在第十八层楼，
才显得格外清晰。
-
新加坡的雨
新加坡的雨与别处不同——
在这里，一场雨代表着一场浪漫，
在别处，一场雨代表着一场忧伤。
我从来处而来，
因为有一个信念，
所以打湿了万物。
晴天曾一遍遍地重复，
在人们的心中画上油彩。
真实的世界却注定不会美丽，
China Town，
繁华的市集，人来人往的角落，
我看见了被无处安放的潮湿的老人，
仿佛看见了曾经的筚路蓝缕。
同样是雨天，
我曾经驻足在北京的天桥上，
数着浩瀚无际的车流；
也曾经漫步在深圳的小巷间，
倾听羞涩难当的摇滚。
从无尽的孤独到无奈的落魄，
不论我走到哪里，
总能看见饥渴的冬麦地，
在暴虐的狂风中摧折，
又在瓢泼的大雨里生长。
我把这个世界变得模糊，
让盛世亦可危如累卵，
至于一代又一代幸福的子孙们，
请他们接受雨天真诚的祝愿，
愿他们的心灵充满希望，
愿他们的前路一片光明。
-
一九八八年头的那一场雪
————献给某人
大约是，
一九八八年头的那一场雪，
白茫茫，热腾腾，
曾融化过欢歌笑语，
曾停驻了你的一生。
她最近的记忆时常莫名回闪，
当时的一切如今都还好吗？
那一年的朋友，
那一年的初春。
她真想和那一年的你交个朋友，
看你无忧无虑的样子，
就知道三天之内必然又要闯祸。
那时，
你踩坏了所有的艺术品，
然后在雪地里滚过一片色彩缤纷。
时间可以吸纳所有人的过往，
就像浸泡一夜之后，
昨天便了无痕。
终有一日，她将不能负载，
从那片雪地里的色彩，
变成落满一头大雪的老人。
从来不曾料想，
零星的时刻竟然跳出了岁月，
向沉重的背包中，
增添了一件多余的行李。
每一天清晨，她都这样告诉自己，
每一次收拾，她都说要轻装简行。
-
怀古咏史杂诗：薛涛
为何，在无数急促的风声中，
听不到他的声响？
在激流翻滚的江涛里，
为何，苦苦张望，
却不见往来船上有位过客回头。
狂悖过封疆大吏，
忘却了此生浮萍。
年轻才子的音容象征着背叛，
哪怕在诗中，
情爱似沧海和巫山的云。
幽深的翠楼，
让人们吟诵了千年的嗟叹，
成就了多情的胜景，
养活了后代的诗人。
可以预见的循环曾一次次重现，
像是亘古的谜题，
述说着别人的忧伤。
我知道——
在这个靓丽的午后，向爱情妥协的，
不仅仅是明媚的春光。
-
肯特山岗
总是把惆怅下沉在山岗上，
俯瞰码头之外奔走不息的巨轮。
马六甲海峡，
不论是哪个帝国扼住了你，
都改变不了这儿美丽的颜色。
而此刻，在你的身旁，
明亮的风景已傲然崛起，
那是一位洋溢着青春气息的丽人。
温柔的晚空沙沙作响，
传递着，浪潮拍打了几个世纪的黄昏。
大海透着风波，
将温润播散到密林深处。
在我面前迎接它的，
是一双双浪漫的眼神。
我无心吟唱寂寥的歌，
只能在晚风中寻找闲适与安逸，
如同在典雅的油画上，
刷下一笔格格不入的墨痕。
-
南洋的小旅馆
在南洋某城狭小的旅馆里，
有谁，
翻开了不屑一顾的日历？
在摩登高楼万丈逼仄的天空下，
又有谁，
推开了吱呀的木窗，
找寻一片飘飞的云？
你曾在行李中塞进过一颗顽石，
被我深深压在箱底。
它却在一直——
呼唤我，刺痛我，
像只脱飞的风筝甩不掉的影子。
那日我匆忙逃离了北方大陆，
却忘记了，
要将灵魂一同带走。
往日的恋人成就了今日的诗，
就像千年以前，
便有过蒲苇和磐石的口号。
赤道上咸涩的海风，
正述说着，太平洋与印度洋永恒的热恋，
它繁华似锦，
宛如一道时刻崭新的谜题。
-
我爱你曾经的样子
留恋是一颗欲罢不能的毒药，
虽然明知，逝去的已无处追寻。
我爱你曾经的样子，
那种爱让我身心俱疲。
但愿时间能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
那时，你清澈、灵动，
像潺潺的小溪。
我就这样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你，
虽然曾经的一切都已远去。
我唯一的诗意来源于对你的回忆，
你轻柔的垂发，
你微翘的嘴唇。
我甚至害怕见到现在的你，
虽然你越老越散发出香醇。
-
让我们徐徐行走
早已不再年轻，
却还总是要与故人相别。
你的眼神是诗中的古道，
让我们徐徐行走，天涯再见。
我不会在半夜三更，
偷看天上的明月，
也不会趁寂寥难耐，
打开寄不出去的信笺。
我只知道，
江湖某处，会有一个你，
或在黄沙万里，
或在翠柳如烟。
让我们把往事寄存在云里，
让我们把各自抛却在天边。
-
我用凉水冲了一杯咖啡
我把自己放逐到高原上，
却仍然逃不掉，青海湖畔素练的婚纱。
蓝天是浩瀚明亮的神邸，
碧水是遍地摇曳的野花。
有人双双而至，
有人三五成群。
这场景使我苦涩，
还好有只作伴的飞鸭，
我用凉水冲了一杯咖啡，
就这样从午后一直坐到黄昏。
我假装欣赏难得一见的风景，
却没有将它带回去与你分享的心情。
-
或许我们可以相爱
我就住在郊外那栋破败的房子里，
为了不让你来到，
我让石阶长满了青苔。
我在小公园里留下了宝藏，
为了不让你发现，
我让路旁的野花盛开。
我在高楼看不见的小巷里行走，
为了不让你遇到，
我让雾霭在清晨中弥散。
但如果你一路走来，
我总有无数美丽的场景献给你，
告诉你，
或许我们可以相爱。
-
我预感到我们曾经相爱
江辉夕照，
我们曾绕过唱着风铃的水塔。
秋雨清晨，
我们曾踏过叶落斑驳的梧桐。
我预感到，
我们曾经相爱，
就在记忆的相册里，
有一页没有遇见的匆匆。
我预感到，
我们本该相遇，
就在最烂漫的季节，
就在最美好的年纪。
那个时候你很美丽，
那个时候风很温柔。
-
在不懂爱情的时候遇见了你
我在《楚辞》中找寻爱情，
寻到的，却只有爱情的魅影。
我从《诗经》中找寻爱情，
寻到的，竟只是爱情的挽歌。
不眠的黑夜像潺潺的流水，
用困倦带走怯懦。
轻柔的风声是飘逸的舞曲，
用宁静安慰孤独。
或许是我无礼的傲慢，
总渴望再见一面。
在不懂爱情的时候遇见了你，
剩下的只有匍匐。
-
我知道我何时爱上了你
在我眼里，
你有着难以言说的惊心动魄的美，
让我不敢多看一眼，
却又不想将目光转移。
我知道我何时爱上了你，
虽然日期已经模糊，
但那棵站在街头的香樟树却依旧可爱，
车流里它记录了一个时代的远离。
虽然没能让你知晓，
那些情感却一直藏在我的心中。
你像一杯醇酿的酒，
常让我的思绪伴着快乐飘向晚空。
十年了，
我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思念过你。
我思念你当日的风华，
像草原上吹来如沐的春风。
-
丝绸之路诗十首
7月13日到19日，参观了丝绸之路沿线的西宁、日月山、青海湖、茶卡盐湖、青海雅丹地貌、阳关、敦煌莫高窟、鸣沙山、月牙泉、嘉峪关、张掖丹霞地貌、祁连山麓大草原等景致，得诗十首。
-
怀古咏史杂诗：姜维
要用一生一世去致敬一个人，
哪怕，他已同这个时代渐行渐远。
要用全部气力去偿还一个愿，
哪怕，天下大势早就格外分明。
后世史书将用巨椽大笔，
去书写那个人的居功至伟；
悠悠众人将用不息的热情，
去神话那个人的才智无双。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悲剧在于，
明知自己是完美的周瑜，
却横生出一个并不完美的诸葛。
而比这更大的悲剧，
是明知诸葛并不完美，
却偏偏不做那个完美的周瑜。
-
怀古咏史杂诗：介之推
无人踏足的山林里，
不止有清新的空气。
潺潺的溪流之下，
不止有落叶堆积。
会不会在一个阴雨的午后，
偶然碰上古怪的垂钓老者，
那人总是忘了携带蓑衣？
有人在崖洞里藏了万卷，
有人在竹林间考验王孙。
没有人知道，
在每一个权力的边缘地带里，究竟藏了多少。
上天赋予的机会往往转瞬而逝，
一旦错过，
便注定与隐者的称号无缘。
不过，还有一个人，
盛大的晚宴早已准备好，
而他一旦走出山林，
就意味着死亡。
-
怀古咏史杂诗：吕后
在一派浮华的枯木之后，
留存下的，永远是一张阴挚的脸，
惨白、美丽。
在两方宏伟的墓碑前，没有人注意到，
殷红的旱眼早已迷乱，
却佯装镇定。
涛涛江水，悠悠闲云，
容得下大夫们蝇营狗苟，
却不接受一个女人独断专行。
他们怀着痛苦，龇牙咧嘴；
他们默默诅咒，垂眼低膝。
在大风的源起之地，
天天上演着一幕奇怪的戏剧：
不论内心隐藏了多少愤怒，
都要在一张蛇皮面前，
为自己披上恭顺的外衣。
人人都道，那是一条致命的毒蛇，
没有人说，那是一群怯懦的虎罴。
-
怀古咏史杂诗：黄巢
奸淫为乐，
人肉为食，
城垣乡野，
屠戮无遗。
白骨剔尽，
弃于路旁，
堆积若山，
人不能行，
弃于河中，
水不能流。
终结一个时代本可以有无数种方式，
你选择了最暴虐的那一种。
黄巢——
率领着数十万乌合之众的疯魔。
撕碎了一轮残梦，
伴历史堕入深渊。
绝望中的灿烂，
如秋日里最后的红菊，
从生到死，你都是一个诗人。
狂舞的屠刀，
旋风的毁灭，
无尽的伤痛，
永世的骂名。
从山呼万岁，
到众叛亲离，
你不是一个出格的个体，
而是一种出格的类型。
这种类型不适用成王败寇的谚语，
他们从开始就不打算认真成王。
-
怀古咏史杂诗：郑和
宦官！
你永远顶着这个耻辱的标签，
只能将一生寄托在大海的烟波里。
你是传说中的阉竖，
为了了却君王的梦魇，
糜费周章，
好大喜功。
海涛——
淼淼，
道不尽五百年的传奇与悲伤。
在曾经繁忙的码头旁，
有你一座小小的博物馆，
旁边就是，
荷兰人的大炮，
和英国人的弹甲。
每个人都知道你的故事——
郑和下西洋，
郑和下西洋。
世人尽知，
君王对你有恩，
君恩似海，无以为报。
你把自己埋葬在大海里，
既没有赞美，
也没有哀悼。